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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你是个行人，当你途经武汉市的汉正街，你会感到非常不快。因为在那一区域，在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里，客车、货车、轿车、手推车以及挑着货物的行人混杂在一起，像一个庞大的闹市，不但迟滞了你的脚步，还会有不时冲撞过来的车子与行人，提醒着你左右躲闪。
这是一个闻名遐迩的大型服装集散地。白马市场和汉正街品牌服装城集中着成百上千的服装档口，这里是服装的天堂。但通向“天堂”的路却非常糟糕。
去年深秋，当地进行过一次整治，划定了货车限行的区域，此举大大提高了货运成本。整治的原因，是火灾隐患太严重。这种整治笔者深表理解，因为一旦发生火灾，不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会受到严重损失，而且还极有可能烧着有关官员的乌纱，所以万万大意不得。
但是在转型期的中国，无论在哪个行业，只要一提到现状，必然是“起步晚、底子薄”，一提到下一步的规划，必然是“规范化、标准化”。这类官腔套在物流行业，同样很合适。至于怎么做才是“规范化、标准化”，考验着官员的智慧。
物流乱象不能不管，因为火灾隐患、治安隐患、交通拥堵、噪音污染等问题越来越突出。读到这些，是不是有点眼熟？没错，城中村、绿皮火车、路边小摊点等凡是处在发展初期的领域，都存在着类似的问题。治理思路比较雷同：禁！城中村拆了，建成高档社区，绿皮火车停了，只开高铁和动车，小摊贩赶走，建成高档商场。借鉴这一思路，当地的货运也应该进行大规模的整顿，比如货车禁行，取缔手推车和扁担工，改由统一的货车和物流通道进行标准化配送。但是一旦如此推行，将会有成百上千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劳工失去饭碗，每件卖出去的服装，所附加的物流成本也会成倍的上涨，汉正街的服装也将丧失竞争能力。
所以服装集散地的兴盛，代表着一个产业的兴盛，但是我们在享受便利的同时，又必须面对通向服装批发市场的杂乱的货运环境。在经济学上来说，这叫“负外部性”，便利与不便，成了一枚硬币的两面，不能为了清理当地的交通和货运，就把货车、手推车和扁担工都清理出去，因为没有他们，服装批发市场就没有服装可买，而其他城市运来的服装也将困守在“最后一公里”，无法实现其商品价值。
无论是城中村、绿皮火车、路边的小摊，还是汉正街混乱的货运状态，这些现象都有其现实的根源，城中村出租的房子，让很多买不起房的人在城市有了栖身之所，绿皮火车给收入微薄的人带来了出行的便利，路边的小摊为附近的居民提供了方便实惠的食品和小商品，汉正街的货运方式让很多体力劳动者有了工作的机会，同时为货主提供了超值的送货服务……归结起来一句话：方便和便宜了没钱的人。
谁不向往高档小区，谁不想坐高铁，谁不想逛高档商场，谁不想用机器人完成所有体力劳动？但是我们必须回归当下，无论是城市建设还是产业升级，都必须晒晒当地普通工人的基本收入和生活状态，一旦脱离了这个现实，上项目就极有可能搞成“大跃进”。建成鬼城的高档小区、因为价格太高而鲜有人坐得起的高铁、城管和小摊贩无休无止的拉锯战，都向我们展示了决策失误的恐怖。我们不能再折腾，即或你有效率更高、运作更省心的货运设备或体系，也应先看看这种工资水平之下，有多少人能消费得起。
所以，物流乱象的根治，绝不能是简单的一禁了之。政府应该为自己做好定位，三思而后行。笔者不认为存在个人利益与公众利益冲突的问题，在主旋律的作品里，经常会颂扬一些牺牲个人利益维护集体利益的事迹。政府在做产业规划或者拆迁规划的时候，也喜欢做这样的倡导，问题是，你已经知道这么做会牺牲人家的利益了，为什么不能想办法去补偿呢？还以物流产业升级为例，政府部门的所有行业发展导向，都应建议在现实情况之上，一方面要看，产业的变革所带来的冲击，行业是否承受得了，另一方面要看，新的发展模式所带来的成本压力，消费者是否愿意买账。
文章原载：九九物流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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